说起幸运草啊,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画面,不是那种路边草坪上,得撅着屁股趴地上找半天才能偶尔摸到一片四叶的绿油油小家伙。不是的,我说的幸运草,更多时候是那种带着点神秘感的、叶片会随着光线和时间开合的酢浆草(Oxalis)。尤其是那种紫叶的,像小翅膀一样,整盆摆在那儿,就自带一种别样的风情。
一开始养它,纯粹是因为它太好看了。叶片是那种沉甸甸的、有点儿发黑的紫,三角形,三片聚在一起,像一把撑开的小伞,又像一只只紫色的蝴蝶歇在细弱的茎上。白天光线好的时候,叶片舒展开,精神抖擞;晚上或者阴天,甚至你搬动它太频繁让它“不高兴”了,它就会慢慢合拢,像睡着了一样。你说神奇不神奇?这种“活”给你看的感觉,可比那些只会傻站着的花有意思多了。
我不是什么植物学博士,就是个喜欢折腾土和叶子的普通人。这些年养下来,跟各种花草打交道,摸索出一套自己的“土办法”。对酢浆草这小东西,我的心得是:它比你想的要坚强,但也比你以为的要“矫情”那么一点点,尤其是在水和光照上。
先说怎么开始。很多人可能是花店里看到一盆好好的就买回家了。我呢,更喜欢从种球开始。感觉从一个小小的、干巴巴的球茎,长出满盆的叶子,这个过程特别有成就感。而且种球便宜啊,几十块钱就能买一大堆,够你种好几盆送朋友了。
种球种下去,土很关键。它喜欢疏松透气、排水好的土。我常年用的配方,基本上是泥炭土打底,然后混进去差不多三分之一甚至更多的珍珠岩。有时候再加点蛭石,增加保水性但又不至于积水。反正记住一点:千万不能用那种黏糊糊、一浇水就板结的园土。它的根系不深,而且是球茎,最怕泡在水里烂掉。盆呢,选底部带排水孔的,别用没孔的缸啊碗啊的,那是跟自己的幸运草过不去。种的时候,球茎尖头朝上,埋下去大概一到两厘米深就行。别埋太深,不然发芽慢。种完轻轻浇透水,放个温暖明亮的地方,就等着它给你惊喜吧。
惊喜来得通常很快。过不了多久,土面就会冒出红色的小芽点,然后慢慢伸展开,变成一片小小的紫叶。看着新叶子一点点长大,那种期待和喜悦,是买现成盆栽体会不到的。
接下来就是养护了。这才是考验你耐心和细心的时候。
光照:这小东西喜欢光,但怕暴晒。最理想的状态是明亮的散射光,比如朝东或者朝南窗户旁边,但得隔着窗帘或者有其他东西遮挡一下中午最毒辣的阳光。我家是南阳台,夏天光照强,中午那几个小时我得给它拉个遮阳网,或者干脆搬到稍微靠里的地方。不然叶片容易晒焦,边缘发干发脆,看着可心疼了。光线不够呢?它会“摊大饼”,茎徒长得很长,叶子颜色也变淡,整个植株松松垮垮的,一点也不紧凑好看。而且叶片开合的幅度也会变小,甚至不太动弹了。所以,找到一个光线适中的位置,是养好它的第一步。
浇水:这是我的“执念”所在。宁干勿湿!宁干勿湿!重要的事情重复两遍。酢浆草的球茎里储存了一部分水分,它比你想的要耐旱得多。水浇多了,球茎会烂掉,那就彻底没救了。判断什么时候浇水?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用手指插到土里,摸一下土下两三厘米是不是干的。如果感觉干燥松散了,再浇透。怎么叫“浇透”?就是水从盆底的排水孔哗啦啦流出来为止。别浇“半截水”,上面湿了下面还干着,根没吸到水。我通常是端起来感觉盆土变轻了,或者看最下面一层的叶子有点儿打蔫了(注意是打蔫不是发黄),才会拎起来去水槽边浇个透。夏天蒸发快,可能两天就得浇一次;冬天或者阴雨天,一个礼拜甚至更久才需要浇。没有固定周期,完全看盆土的干燥程度和环境湿度温度。浇水时间最好是早上或者傍晚,避免中午高温时浇水,尤其是在夏天,容易“蒸”烂根。
施肥:它不是个需要大肥大水的家伙。生长季(春秋)可以半个月到一个月给一次稀释得很淡很淡的液肥,那种观叶植物通用肥就行。或者干脆种的时候在土里埋一点缓释肥,接下来的几个月就不用操心施肥的事儿了。肥大了反而容易烧根。我个人更倾向于在配土时把底肥做好,然后看植株状态,长得好了就少施或不施,长得慢了再给一点点。
温度和湿度:对温度不挑剔,室内正常温度都能长得很好。就是怕冷,冬天温度低于5℃最好搬进屋里,不然容易冻死或者进入休眠。湿度方面也没啥特殊要求,北方干燥的室内环境它也能适应,不用特意喷水增加湿度。
修剪:有时候下面的老叶子会发黄干枯,或者花期过了,花梗留在上面不好看,这时候就用剪刀或者直接用手轻轻地从基部把这些枯黄的叶子、开败的花梗剪掉或者拽掉就行。这叫修剪,能让植株保持整洁,也能减少养分消耗。
换盆和繁殖:酢浆草长得快,特别是种球,一年就能繁殖出不少小球。盆栽养了一两年,你会发现盆里挤满了密密麻麻的球茎。这时候就该换盆了。通常在它进入休眠期之前或者刚结束休眠要开始生长的时候进行最好。把土倒出来,你会看到一大堆大小不一的球茎,把它们分开,大的重新种,小的可以单独育苗,或者送人。这就是繁殖了,简单得不像话。我家的紫叶酢浆草就是这么越养越多,最后阳台都摆不下了,只好到处送人。
休眠:这是酢浆草最有趣也最让新手困惑的一个特性。很多酢浆草,特别是种球类酢浆草,在极端天气下(比如夏天酷暑或者冬天严寒、光照严重不足)会选择“自杀式”休眠。你会发现原本好好的植株,叶子开始大面积发黄,然后一片接一片地枯萎、倒下。别慌!它没死,只是累了想睡觉了。这时候,你要做的不是拼命浇水施肥试图救它,而是停止浇水(或者只给一丁点水保持球茎不彻底干瘪),搬到阴凉通风的地方,让它好好休息。地上的部分虽然全没了,但地下的球茎是活着的。等熬过了那个极端季节,温度光照又合适了,你再开始正常浇水,没多久,新的叶子就会像变魔术一样从土里冒出来,比之前长得更旺。我第一次遇到它休眠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养死了,沮丧了好久,结果丢在阳台角落不管,过了一段时间发现它自己又长出来了,当时那种惊喜,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从那以后,我对植物的死亡就看得淡多了,有时候它们只是换个方式活着。
病虫害:酢浆草算是比较皮实的,不太招虫子。偶尔可能碰上红蜘蛛,尤其在干燥通风不好的环境里。表现就是叶片背面有细密的网,叶子颜色不正常,摸起来有点沙沙的。发现了就赶紧隔离,用湿布擦拭叶片,或者喷点专杀红蜘蛛的药。不过我一般会先试试加大通风、提高湿度这些物理方法,不行再考虑用药。最常见的“病”其实是烂根,九成九都是水浇多了或者土不透气导致的。所以,管住手,少浇水,真的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有时候看它傍晚叶片慢慢合拢,清晨又缓缓打开,会觉得这小小的生命里蕴含着多么强大的适应力。它们不争不抢,默默地在角落里展示着自己独特的紫色魅力,开着不起眼却精致可爱的小白花或粉花。那些花虽然小,聚在一起也很美。我喜欢把它们剪下来,插在小小一只玻璃瓶里,配上几枝其他叶材,简单却非常耐看。花期不长,但就是那一小段灿烂,也足够给生活增添一抹亮色了。
与其说我在“种”幸运草,不如说是我和它们一起在生活。看它们生长,看它们休眠,看它们再复苏。从它们身上学到顺应自然,学到等待,也学到,原来幸福感可以这么简单,就藏在一片会动的小叶子里,藏在一颗小小却充满生命力的种球里。你问我怎么种?用心种,用眼睛看,用手摸摸土,用耳朵听听内心那点儿对自然的喜爱,它自己就会告诉你答案了。而且,就算没有找到四叶的,看到这满盆活泼的紫色,你也会觉得自己已经够幸运了,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