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要我掰着指头数这些年家里进进出出的植物,芭蕉,那绝对算得上我心头的一块儿“老肉”了。说它老,不是因为它有多难伺候,恰恰相反,它那份泼天的生命力,总能让人在最不经意间,感受到一种近乎野蛮的生机。我总觉得,一个院子,哪怕只有方寸之地,要是能立起一丛芭蕉,那整个空间的气场,瞬间就能变得不一样。它那阔大的叶片,随风一摇曳,哗啦啦的声响,仿佛能把太平洋的风都引进来,带来一片清凉湿润的记忆。
我第一次动了栽芭蕉的念头,其实挺俗的,就是看了一幅画,画里有芭蕉,有美人,有雨,有禅意。当时就想,这玩意儿,要是我家院子里也能有,那多带劲儿啊!可真着手,才发现里头的门道儿,可不是“种棵树”那么简单。
你真别说,市面上能称之为“芭蕉”的品种,其实种类繁多,光是能扛住北方冬天冻害的,就那么几种。我个人最推崇的,还得是日本芭蕉(Musa basjoo)。这家伙,虽然结的果子不能直接啃,但它那份耐寒性,简直是为我们这些非热带地区的人量身定制的恩赐。你想象一下,别的热带植物还在暖房里瑟瑟发抖的时候,它能挺过零下十几度的严寒,春天一到,咔咔地往外抽新叶,那份生命力,就足以让人肃然起敬。当然,如果你家是南方,或者有温室,那选择就多了去了,像那口感糯甜的冰淇淋芭蕉(Blue Java),或者是矮个子也能结果的香蕉芭蕉(Dwarf Cavendish),也都是不错的选择。但对我而言,日本芭蕉那份无需娇惯的野性美,更深得我心。
说到品种,我琢磨着,很多人可能分不清香蕉和芭蕉,更别说还有各种蕉的亲戚。我总结了个小表,你们可以看看:
| 特性/品种 | 日本芭蕉 (Musa basjoo) | 香蕉芭蕉 (Dwarf Cavendish) | 冰淇淋芭蕉 (Blue Java) | 皇帝蕉/苹果蕉 (Lady Finger/Apple Banana) |
|---|---|---|---|---|
| 主要用途 | 观赏(最耐寒) | 食用 | 食用 | 食用 |
| 耐寒性 | 极佳(可露地越冬) | 较差(需温暖,不耐霜) | 中等(比一般香蕉耐寒) | 较差 |
| 成熟高度 | 2-5米 | 1.5-3米 | 3-6米 | 2-4米 |
| 果实特点 | 有籽,不可食(或口感差) | 香甜软糯,常见 | 蓝色果皮,奶油般口感 | 小巧香甜,有苹果味 |
| 推荐区域 | 北方大部分地区、南方 | 南方温暖地区、温室 | 南方温暖地区、温室 | 南方温暖地区、温室 |
你看,光是这个选择,就够人琢磨半天了。
好了,言归正传,选定了品种,接下来的就是动真格的了。我家的芭蕉,是从一小截根茎开始的,那时候就巴掌大一块儿,丑丑的,埋土里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但我始终坚信,植物,只要给它最基本的条件,它自然会回报你。
选址,这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芭蕉这东西,它就是个“大胃王”,对阳光和水,那叫一个贪婪。所以,必须是全日照,那种从早晒到晚,一点儿不打折的地儿。当然,如果能避开“穿堂风”那种直愣愣的风口,那更是完美。风太大,容易把宽大的叶片撕裂,虽然不影响生长,但观感上总归差了点。我家的芭蕉,就种在院子西南角,那儿日照最是充沛,旁边又有一堵墙挡着,可谓是风水宝地了。
土壤,这又是我的“执念”所在。你别看它粗放,但对土壤的要求可不低。它要的不是那种板结的死土,也不是纯粹的沙子,它爱的是疏松肥沃、富含有机质、排水性极佳的“活土”。我每次给芭蕉换盆或者开辟新地儿种它,都会下狠手地改良土壤。我一般会把园土、堆肥(自家沤的厨余垃圾,那叫一个香!)、一些腐叶土,再加上少量的粗砂或者珍珠岩,按大概3:2:2:1的比例混合。这混合土,用手一攥,松开就能散,还带着一股子泥土特有的清香,感觉它在里面都能呼吸畅快。我以前就因为图省事,直接拿院子里的硬土种过,结果就是根系不发达,叶片发黄,整株植物都透着一股子“憋屈”劲儿,后来一狠心刨出来重种,才算救活。排水性,是关键中的关键,蕉类植物最怕烂根,一旦烂根,那基本就没救了。
栽种的时候,没什么特别的,把根茎或者小苗放进去,覆土,轻轻压实。我个人习惯在定植后,在根部周围铺上一层厚厚的覆盖物(mulch),比如树皮、干草或者碎木屑。这层覆盖物,夏季能保温保湿,抑制杂草,冬季又能为根系提供一层天然的屏障,保暖防冻,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浇水,这活儿,夏天你得勤快得像个老黄牛。芭蕉是“水桶”!我通常是每天早晨,甚至傍晚,都要去摸摸土。如果土表层一寸都干了,那必须得浇透。什么叫浇透?就是水从盆底哗啦啦地流出来,或者地栽的话,看水完全渗透到深层,不积在表面。切忌那种“半吊子”浇法,浇一点点水,根系喝不到。当然,梅雨季节或者阴天,我就会稍微控制一下,毕竟,再爱水,也不能泡在水里,那还是会烂根的。
施肥,芭蕉是名副其实的“肥汉”。它长得快,消耗也大。我一般春天新叶开始萌发的时候,就给它来一波缓释肥,埋在根部周围,让它慢慢释放养分。到了生长旺季,也就是夏天,我基本每两周会施一次稀释的液态肥,比如鱼肥、海藻肥,或者自己沤的淘米水、饼肥水(这味儿嘛,你懂得,但效果真是一绝!)。我喜欢有机肥,它能慢慢改善土壤结构,不像化肥那么立竿见影但可能伤土。记住,薄肥勤施,比一次性下猛药要安全得多。肥少了,它叶子颜色会淡,长势也会慢吞吞;肥多了,那叶子边缘就得“烧焦”,看着心疼。
修剪,对于芭蕉来说,主要是去除老叶、黄叶。当一片叶子逐渐枯黄,失去观赏价值时,我会毫不犹豫地用锋利的剪刀剪掉它,一来能减少养分消耗,二来也让植株看起来更精神。对于地栽的芭蕉,它通常会长出很多侧芽(suckers),如果你想让主株更好地生长并结果,可以选择性地保留一到两个健壮的侧芽,其余的可以去除。但如果你想形成一片茂密的“蕉林”,那就由着它们去长吧,只不过这样会影响主株的养分集中,可能会影响果实的大小和数量。
越冬,这对于北方朋友来说,是最大的挑战。我前面提到了日本芭蕉的耐寒性,但即便如此,在零下十多二十度的严寒里,露地越冬也需要一些防护。我的做法是,到了深秋,第一次霜降之后,我会把地上的茎干全部剪掉,只留下根部。然后在根部上方,堆上厚厚的稻草、落叶或者干草,形成一个像小山包一样的覆盖层,厚度至少要达到30厘米。这样能有效保护地下的根茎不被冻伤。等到来年春天,气温回暖,把覆盖物移开,你会发现,那丑丑的根茎,又能神奇地抽芽了,那种喜悦,是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的。
这些年,我栽芭蕉,也遇到过不少糟心事儿。最常见的就是红蜘蛛和蚜虫。它们喜欢躲在叶片背面吸食汁液,不及时处理,叶子就会发黄失去光泽。我的独门秘籍就是:定期检查叶片背面,一旦发现,直接用强力的水流冲洗,物理去除。如果虫害比较严重,我会用苦楝油稀释后喷洒,或者直接用肥皂水(注意浓度,别烧叶子)擦拭,效果都还不错,而且环保安全。
看着一株株芭蕉从一个小小的根茎,长成两三米高的巨型绿伞,然后某一天,突然在巨大的叶柄中抽出一串花序,那份震撼,是照片无法传达的。蕉花呈紫红色,一瓣瓣剥开,下面就是成串的小香蕉。虽然我家种的日本芭蕉果实口感不佳,但我每次看到它们,都会觉得这是一种生命的奇迹,一种超越了食用功能的、纯粹的生命美学。
芭蕉于我,不仅仅是一种植物,它更像是一种生活态度的象征。它的从容,它的繁茂,它的适应力,都让我感受到一种简单而强大的生命哲学。在它的巨大叶片下,我读过书,也发过呆,听雨打芭蕉,感受微风拂面。它告诉我,生命可以很野性,也可以很优雅,可以在风雨中摇曳,也可以在阳光下舒展。它的存在,让我的小院,我的生活,都多了一份热带的浪漫和随性的诗意。种芭蕉,其实就是种一种心境,一种对自然、对生活的热爱和敬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