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窗台上那盆‘上海秋海棠’，叶子绿得发黑，边缘带着一圈细密的锯齿，阳光一斜，那表面跟打过蜡似的，油光锃亮。这棵呀，说起来有点故事，是我几年前从一个老花友那里剪了几段枝条，自己插活的。说起秋海棠扦插，这真是我心头好，太有成就感了！尤其不像那些娇贵的兰花、月季，动不动就黑杆、烂根，秋海棠嘛，只要你摸对了脾气，活得特欢实。
我家里海棠品种多，观叶的像铁十字海棠、王秋海棠（Rex Begonia），观花的像四季海棠、竹节海棠，甚至还有那些球根的，不过球根海棠我更爱养球，扦插主要是玩观叶和竹节类的。它们的习性有点不一样，但扦插这事儿，大差不差，无非就是找对时间、选对材料、用对方法。
先说啥时候干这活儿最好。春末夏初，气温上来，但还没到最热最闷那会儿，就是它们撒欢儿长的时候，枝条水灵灵的，活力足，这时候剪一段下来，就跟小孩儿离了妈也能自己跑两步似的，生根快。太冷不行，休眠了，没劲儿；太热太湿，容易烂。
选料很关键。你想插活一个新生命，就得找个健壮的“母体”。那种长得病恹恹的、或者太老太木质化的枝条，就别指望了，没前途。要找那些半木质化的枝条，就是看起来不那么嫩绿，有点儿劲儿，但手指甲还能轻松掐得动的。或者观叶类的，找片成熟但不过老的叶子。
剪的时候也有讲究。用一把锋利的剪刀或者刀片，消毒一下，我是习惯用酒精棉球擦擦刀口。剪茎插的话，找一段带有2-3个叶节的枝条，下面那个叶节，也就是以后生根的地方，要剪在节的下方一点点，大概0.5厘米到1厘米吧。把最下面那个叶节的叶子，甚至上面一点点的叶子，都给它轻轻撸掉。别心疼！留太多叶子会消耗水分，小枝条还没根呢，供水不足就容易蔫。顶端可以留一两片小叶子，或者半片叶子，能进行光合作用，但又不至于负担太重。
叶插呢，主要针对王秋海棠这一类叶片肥厚、叶脉分明的。可以剪带叶柄的整片叶子，叶柄留个两三厘米，直接插进土里。更绝的是，可以直接把大叶子切成几块，每块都带有一段比较粗的叶脉。切口可以在叶脉上，也可以在叶脉间。然后把这些小叶块正面朝上，平铺在介质上，用小石子或者U形铁丝固定一下，让叶脉接触到土。你别说，这招儿特别神奇，叶脉那里就会冒出新芽和根来。
介质的选择嘛，这是我的“执念”之一。水插虽然能看到根须长出来，图个乐，但我觉得根系不够壮，而且移栽到土里容易服盆慢，甚至化水。所以我基本上都用土插。用啥土？疏松透气、排水性好的。纯园土肯定不行，太黏太实。我喜欢自己配：泥炭土（或者椰糠）占大头，再加点珍珠岩或者蛭石，比例大概是2:1或者3:1吧。泥炭土保水又有点肥力，珍珠岩和蛭石负责透气，防止积水烂根。新的配土我会稍微润湿一下，手握一把感觉湿润但不会滴水，松开能散开，这湿度就差不多了。
准备好了，就拿个小育苗盆或者一次性杯子，底下一定要有排水孔！装上配好的介质，用筷子或者手指在土中间戳个小洞，把海棠枝条或者带柄的叶子插进去，轻轻压实周围的土，让枝条/叶柄跟土壤紧密接触。叶片切块就平铺在表面。
插好了，浇一次透水。注意，不是大水漫灌，是让土彻底湿润，多余的水从底孔流出来。然后呢？重点来了：保湿！海棠喜欢潮湿的环境，尤其是扦插初期。我通常会拿个透明的塑料袋把整个盆子套起来，或者用那种带透明盖子的育苗盒，直接营造一个小小的高湿环境。塑料袋可以在上面戳几个小孔透气，或者每天打开透透气，防止闷烂。
放哪儿？明亮但不晒太阳的地方。千万别放窗台上让大太阳直射，那点小叶子经不住烤，分分钟脱水蔫掉。散射光最好的，比如朝北的窗台，或者朝南窗台边上不直接照到的地方。温度保持在20-25摄氏度，这是它们最舒服的温度。
接下来就是考验耐心的过程了。别老手贱去拔出来看有没有生根！每天透过塑料袋看看，叶子精神不？土干不干？如果土表有点干了，可以喷点水雾，或者沿盆边给一点点水。高湿环境下，浇水频率是很低的。
大概两到三周吧，你可能会看到奇迹发生了。茎插的，叶子会开始舒展，甚至顶端冒出新叶芽。叶插的，叶脉切口或者叶柄底部会鼓起来，冒出 tiny little 的粉红色或奶白色的根须，接着旁边就会有小芽探出头来。那感觉，怎么说呢？就像孵化小鸡，看到它们破壳而出一样，特别治愈。
有些品种快，像四季海棠、竹节海棠，基本上两周就有动静。王秋海棠叶插慢点，可能要三四周，甚至更久，但一旦冒芽，长得也快。
看到根系长到1-2厘米长，或者新芽长得比较稳定了，就可以准备移栽了。把小苗从育苗盆里轻轻挖出来，尽量带点原土。准备一个稍大一点的盆，装上比扦插介质稍肥沃一点的土，比如在泥炭土、珍珠岩基础上加点儿缓释肥颗粒，或者一点腐熟的有机肥。把小苗种进去，浇透水，放在原来类似的环境里养护一阵，等它彻底服盆，就可以慢慢接受正常的光照和养护了。
失败？那太正常了！谁没失败过？最常见的就是黑杆、烂根。这多半是湿度太高、通风不好、介质积水造成的。所以，虽然要保湿，但不能完全闷死，偶尔透气很重要。或者你选的枝条本身就不健康。没关系，总结经验，下次再来！
对我来说，扦插秋海棠，不仅仅是复制一棵植物。看着一截平平无奇的枝条，或者一片叶子，在我的照料下，慢慢生根发芽，长成一棵新的、独立的生命，这个过程本身就充满了魔力。它教会我耐心，教会我观察，教会我顺应自然的脾气。阳台上那些错落有致的海棠，红的、绿的、带银斑的、叶脉像血管一样奔突的，每一盆都藏着一个小小的故事，关于等待、关于希望，关于生命如何悄无声息地延续。有时候朋友来家里，看到满阳台的花花草草，总会惊叹。我笑笑，随手剪一段枝条递过去：“拿回去试试？这海棠好养活，你也能行的。” 能把这份绿意和希望分享出去，那种喜悦，比养活一百盆花都要来得真切。毕竟，美和生命，就是要流转、要分享的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