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凤仙花，我的脑子里立刻跳出来的不是花店里那些包装精致、名字拗口的新品种，而是小时候，奶奶家院子里，花盆里、甚至砖缝里自己冒出来的那一片片，颜色浓烈得有点儿土气，但生命力旺盛得惊人。它不像月季那么矜贵，也不像兰花那么飘渺，就是实实在在的，开给你看。
跟凤仙花打交道几十年，从最初只是图个好活儿随便种种，到现在也算有点自己的小心得，尤其是怎么让它开得更密、颜色更正、身板儿更结实，不光自己看着高兴，偶尔送邻居送朋友，也能显摆显摆。
播种是凤仙花最常见也最有成就感的开始方式。我喜欢自己收种子，等秋天花开败了，那个小小的蒴果会慢慢鼓起来，颜色也从绿变黄。别看它干巴巴的，里面藏着不少小生命呢。等着它快成熟的时候，你轻轻一碰，或者温度湿度合适了，它会自己“啪”一下弹开，把种子崩得到处都是。我小时候最爱玩这个，守着花盆，就等着它炸开。所以收种子得勤快，不然都蹦没了。收回来的种子，晾干了收好，第二年春天，或者甚至头一年秋天，在室内就可以开始了。
我一般是过了惊蛰，气温回暖一点就开始。找个浅一点的育苗盘或者直接用小花盆也行，土不能太实，得是那种松松软软、透气又有点保水能力的。我自己配的话，泥炭土打底，加点儿珍珠岩和蛭石，比例大概是泥炭土占一半，剩下珍珠岩和蛭石各四分之一吧。也有现成的育苗土卖，新手用那个也省事。种子撒上去，薄薄盖一层土，或者干脆不盖，反正它小，有点光照发芽也没事。然后喷湿表面，盖个透明盖子或者保鲜膜保温保湿。放一个光线明亮但不暴晒的地方，比如窗台边。
发芽很快，大概三五天就能看到小脑袋钻出来。那几天心都悬着，看到第一棵小苗冒头，那种喜悦是养啥都替代不了的。苗子长出来后，就得慢慢揭掉盖子，让它透透气。等长出两三对真叶了，就可以移苗了。移苗是个细致活儿，小苗还挺娇嫩的，轻轻地从育苗盘里带土坨挖出来，或者用牙签、镊子之类的工具小心翼翼地把根系分开。我一般是直接移到小盆里，一个盆里可以先放几棵，等它们再长大点，选最壮实的留一两棵，其余的狠心拔掉或者分到别的盆里。一开始就别用太大盆，小苗用大盆容易积水烂根。
土壤对凤仙花来说，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它不挑，路边挖点园土也能长，但要想它开得好，还是得讲究点。我前面说的泥炭土、珍珠岩、蛭石那个配方是育苗，长大了的定植土，可以在这个基础上加点腐叶土或者堆肥，让它营养更足。关键是透气和排水。凤仙花是肉质茎，根系也怕水涝，一旦积水，分分钟给你烂根看。所以我自己配土，除了泥炭土和腐叶土，珍珠岩的比例会高一点，差不多占三分之一，保证水能快速流走。盆底垫层陶粒或者粗沙也很好。
光照这一点，很多书上或者网上都说凤仙花喜欢阴，或者半阴。这话没错，但得分时候、分地方。在我们这儿（长江中下游），夏天那个太阳是真毒，中午直射能把叶子都烤焦了，这时候绝对不能晒全天。所以我的凤仙花夏天都是放在东阳台或者北阳台，或者有树荫遮挡的地方，能见到上午的太阳或者全天的散射光就够了。散射光，就是那种透过玻璃或者树叶下来的光，不是直勾勾的。如果光线实在太差，完全没阳光，它也不是不能长，但会“徒长”，就是枝条细长、叶子稀疏，开花也少，甚至不开。所以，理想状态是有点散光，或者早晚能晒到两三个小时柔和的阳光。
浇水是养凤仙花的关键之关键，也是最容易出错的地方。它确实喜欢湿润，叶子蔫了浇水马上又能挺过来，但它的根又怕涝。所以我的原则是：不干不浇，浇则浇透。怎么判断“干”？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用手指伸进盆土里摸一摸，感受一下两三厘米深的地方是不是干了。如果还湿，就再等等。千万别每天固定浇水，得看天气、看环境、看盆土状态。晴天、通风好、盆小、植物大，可能干得快；阴天、不通风、盆大、植物小，可能很久才干。夏天高温蒸发快，可能一天甚至半天就得浇；冬天温度低，可能一个礼拜甚至半个月才需要浇。浇透的意思是，水从盆底的排水孔流出来。别只浇半截水，时间长了盆土下半部分容易干硬，根系就长不下去。我喜欢在清晨或者傍晚浇水，避免中午高温时浇，那样水蒸发太快，还可能烫伤根系。
施肥嘛，因为它花期长，从夏天一直能开到霜冻，所以肯定需要营养支持。我一般在定植的时候，就在盆土里拌一些缓释肥，那种小颗粒的，肥效能持续几个月，省事儿。开花期间，我会每个礼拜或者十天半个月，给它浇一点稀薄的液肥，花卉专用的就行，磷钾肥含量高一点的那种，促进开花。浓度一定要低，薄肥勤施是王道，可千万别一次给浓肥，会“烧苗”的。
修剪也是让凤仙花株型好看、开花更多的秘诀。小苗长到十几二十厘米高，主枝会往上蹿，这时候就要狠心掐尖/打顶，把最顶上的生长点掐掉。它就会在下面叶子的腋芽处发出侧枝。等侧枝长长了，继续掐尖，反复几次，植株就会变得矮胖、多分枝，开花也更多。开花后，凋谢的花朵及时摘掉，不让它结籽（除非你想收种子），也能节省养分，促使它开更多的花。
病虫害防治？凤仙花相对来说算是比较皮实的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最常见的可能就是红蜘蛛和白粉病。红蜘蛛喜欢干燥通风差的环境，叶片背面会有细密的网和红色的小点，叶子会发黄、失去光泽。白粉病就是叶片上出现白色粉末状的斑块。预防永远比治疗重要，保持良好的通风是关键！别把盆栽挤得密不透风的。发现红蜘蛛，初期可以用清水冲洗叶片背面，或者用稀释的洗洁精水擦拭（注意别用太多，怕伤叶子）。严重了就得上药，市面上治疗红蜘蛛的药很多，买小瓶装的就行。白粉病的话，及时剪掉病叶，喷洒多菌灵或百菌清等杀菌剂。这些都是没办法了才用，平时多观察，早发现早处理最好。
哦对了，凤仙花还有个特别有意思的玩法，就是小时候我们常用来染指甲。把新鲜的花瓣捣碎，加点明矾，敷在指甲上用叶子包好，过一夜，指甲就能染上漂亮的橘红色或者粉色。虽然现在有各种指甲油，但这种天然的染色方式，带着植物本身的清香，是童年最美好的记忆之一。它不仅是植物，更是连接过去和现在的一个小物件。
养凤仙花，对我来说，是件挺治愈的事儿。它不复杂，回报却慷慨。看着一粒小小的种子变成一盆繁花，从最初小心翼翼地浇水，到后来它蓬勃得有点儿野性，那种成就感，简单又纯粹。它告诉我，生命的力量就在那里，你只需给它一点点合适的条件，它就能绚烂给你看。不追求名贵，不追求稀有，就这么一盆随处可见的凤仙花，也能把日子点缀得有声有色，充满了活气儿。有时候坐在阳台，看着它们在风里摇曳，听着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闻着雨后泥土的清新味儿，觉得生活也就是这点子事儿，有花有草，有阳光雨露，就挺好。
